信息量大到让人一时间接受不过来。
“你确定吗……灵鸢和当初的那个家伙是同一个人……”
申屠珏带着颤抖的声音看向叠起双手靠在墙边的徐浩麟，虽然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但是申屠珏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也许在少女的潜意识里依然在否定这个可能。
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会不自觉地抵触这个可能？
申屠珏不知道原因，明明和灵鸢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两人的交集也仅仅是有过交谈而已，但是申屠珏却对灵鸢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知何时就对她产生了信任感。
不，其实少女知道原因，只是不愿意承认。
即使为了适应女性的身份而改变过一些曾经的行事方式，但是在一些更加简单的习惯性行为上，申屠珏的思维和想法都有被灵鸢同化，申屠珏看着她的样子，就如同看到了自己一样，而这就是那份亲切感的来源。
“我不确定，只能说可能性很高。”
徐浩麟没有直接肯定，但是其实答案已经了然，赤红的眼眸中同样缠绕着疑虑，满心烦躁地皱起眉头，然后转头看向消沉的少女。
“但是在这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申屠珏抬起了头，思绪因为对自我的怀疑和回忆起曾经经历的愤怒而变的混乱，眼神中透露着深沉的空虚。
如果说灵鸢真的是当初那个让母亲变成了植物人，间接导致父亲不得不变成了灵体的那个罪魁祸首的话……
少女空虚的眼神中蒙上了黑暗，愤怒和复仇的想法充斥着整个大脑。
申屠珏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那个罪魁祸首最终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到底会作何反应，但是越是去设想，最后对她已经“消失”了的结果就越是感到无力。最终只能是像安慰自己一样的告诉自己：算了吧，都过去了。
而现在再次得到了复仇的机会之后，想不到自己的心竟然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堕入暴怒。
回想起初次相见的时候，申屠珏就对灵鸢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一样的亲切感，但一想到连这种亲切感都有可能是伪造出来的，少女只感到一阵恶心。
徐浩麟看着眼神变得冷漠起来的少女，轻叹一声后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假如……灵鸢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确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记忆的话，你会原谅她吗？”
少女充满了冷意眼神凝视着徐浩麟。
“你希望我放过她吗？”
语气不似询问，反而像是质问。
徐浩麟耸了耸肩，表情中完全没有平时懒散的样子，但也同样并不坚决。
“当然，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这只是我的理想。如果说她其实还保留着记忆的话，那我自然是没话说，肯定是举双手赞成你，同时想方设法地帮你解决她，不过……”
“……你真的不打算再给她一个机会吗？”
“不可能。”
少女回答十分果断，不仅仅果断，还十分决绝。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次叹气，不过徐浩麟没有多说什么，再劝下去就是和他自己作出来的承诺相矛盾了，人与妖魔和谐相处的理想世界他从以前就在追求，但是早已经经历过的一次次挫折告诉他，这并不是强求他人接受可以实现的。
“我去找李远唐，他的能力是精神方面的，说不定能帮到你。”
塞满徐浩麟心中的感想只有无奈和苦涩，即使是亲近的同伴都不能理解自己的理想，那么真正想要让其他人都能接受伊莎贝拉又得到什么时候呢……
不愿思考……
固有的矛盾和偏见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一人一妖就能轻松化解的，人与人之间都避免不了无尽的纷争，要他们接受长久的敌人又谈何容易……
不久之后，被单独叫来的李远唐看着脸色难看的两人，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
“情况我大致上是了解了，不过对方既然是某种精神体的存在的话，那么只要利用精神方面的攻击，的确是能够把你们说的那个灵鸢解决掉的……不过这样子的话就得是让她显现出来掌握身体才行，否则我没办法轻易找到隐藏在精神世界中的她……”
徐浩麟摸着下巴，总结了一下李远唐的意思。
“也就是说，得在灵鸢操纵着申屠珏的身体，而且还有可能反抗或者是逃跑的情况下动手吗……”
虽然说可以用之前刚准备的阵法来防止她逃跑，但是却没办法阻止她反抗。
“没错……而且更加难办的是，要做到那种精确的针对性攻击的话，我得保持极高的专注度才行，同时还不能让目标离我太远……”
三人陷入沉默之中。
李远唐说出的条件可以说简直苛刻到离谱。
就好比是得告诉灵鸢：我们想要消灭你，但是又得在此基础上保证她既不会逃跑也不会反抗。
“没有别的办法吗？”
稍微取回些冷静和理性的申屠珏用尽量平静地语气问。
“至少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赤红的眼眸注视着少女，徐浩麟的心中充满担忧。
“总之先冷静一点，既然灵鸢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出什么进一步的行动，暂且保持观察也行，等想到了能够解决她的办法再动手也不迟。”
一意孤行地想要抹杀某个存在的想法绝对是不健康的，一旦有过一次只考虑用消灭来解决问题，踏上的就绝对会是一条灭亡之路。
家人，生活，甚至是自己的存在都被否定的痛苦以及那迫切想要复仇的想法，徐浩麟都能理解。但正因为能理解，他才更加需要保持冷静，替申屠珏冷静分析，将她导向正确的路，这是作为长辈的职责，同样也是为了不让申屠珏重蹈他的覆辙，更是为了践行当初对少女许下的承诺。
另外两人都注视着申屠珏，显然是在等待她作出最后的决定。
少女呼出一口气，连同呼气的动作一起，刚刚一直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下来，一瞬间有种眩晕感。
许久的沉默和等待也让她重新取回了理性，重新思考起这个问题。
真的有必要复仇吗？
即使是思考这个问题，少女都感觉心被揪起来一样。
灵鸢失忆的样子是不是装的，有过更多次交谈的申屠珏其实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清楚才对，那副平和和温顺的样子，如果说都是演技的话，恐怕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标准都得重新架构了。
而问题的根本，其实都在于少女是如何想的。
对已经变成了如今这样的灵鸢的复仇的意义是什么？她已经没办法危害别人了，而且精神世界中也是申屠珏作为主导者存在，完全不需要担心她是否会危害到自己的问题。
复仇同样不能让已经变成如今模样的父母复原，仅仅只是让申屠珏感到一丝宽慰罢了，但是那样的宽慰……
真的不会让内心变得更为空虚吗？
申屠珏感觉想哭。
不同于委屈悲伤恐惧导致的想哭，极度纠缠的复杂情绪混合在胸腔里同样会让人想要以哭来发泄。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申屠珏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依靠。
“让我再考虑考虑，总之你先回去吧，抱歉了。”
申屠珏带着疲倦的目光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因为在尴尬的气氛中而无法离开的李远唐。
“呃，那我就先走了，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立刻叫我。”
在李远唐离开后，申屠珏立刻轻声呼唤。
“老爸，你能出来吗？”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喂，老爸，别闹了，赶紧出来我有话说！”
少女的语气里带上焦急，平伸出的左手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彻底慌乱的少女看向一旁的徐浩麟。
“让我看看。”
快步上前的徐浩麟轻按住申屠珏的左手，放出灵力感知。
虽然说申屠瑛的附灵形式有些特殊，但是理论上应该是没有太多区别，徐浩麟用和检查普通灵器方式先检查到底有什么异样。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感受到的灵力只有一种。
从申屠珏和灵鸢使用出的空间能力来看，基本可以确认申屠珏的灵力其实是结合了申屠瑛和灵鸢的灵力的一种新的灵力，因此和申屠瑛本身的灵力应该有区别才对，但是徐浩麟只在少女的左手上感受到了一种灵力。
“我感受不到他的灵力……”
灵力是灵体存在就会散发出的东西，如果没有灵体的特征灵力的话，那就只意味着……
“他消失了，或者应该说是失去了维持自己的能力，最终变成纯粹的灵力留在你的身体里了。”
“这不可能……明明老爸他，前不久还在和我好好说话……”
少女的声音颤抖着，但是紧接着又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申屠瑛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正是申屠珏被长鼻打飞的时候。
自说自话的让申屠珏站起来，然后却又自顾自地消失了……
没错，是消失，不是和以往一样地回到申屠珏体内。
尽管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如果和现在的情况联系起来的话……
一直以来，作为依靠鼓励自己，帮助自己，引领自己，承诺过会一直陪着自己的家伙……
“……居然在那时自说自话地悄悄地走了吗！”
泪水终于决堤，申屠珏感觉世界天旋地转，庞大陌生的人世间，突然就只留下了自己一人，浑身上下都瘫软无力，哽咽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少女向后栽倒，所幸有徐浩麟即时扶助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看着又昏过去的申屠珏，徐浩麟默默地把她抱到了床上。
申屠瑛也走了，在不知不觉间，又一个旧友离去。
虽然不至于像申屠珏那样悲恸到昏迷，但是这不代表徐浩麟完全没有感想。
不死之力看似赐福，其实许多人都知道，不死本身就和诅咒一样。
永远会被留下，永远要看着相识的人先走一步，永远要给他们料理后事。
看着朋友逝去，然后再是朋友的子嗣。
即使可以对此感到习惯，但是徐浩麟绝对不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徐浩麟慢慢走到落地窗边坐下，却听到本应昏睡过去的申屠珏又再次爬起的声音。
少女的表情充满困惑，眼神中虽然迷茫，但是却非常的平静，显然不应该是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该有的样子。
“是灵鸢吗？”
“是我。”
少女，或者说灵鸢，声音依旧平静儒雅。
徐浩麟望了她一眼，随后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
“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灵鸢原本只是在申屠珏的精神世界中看着由她创造出来的漫画书，但是在一阵已经熟悉了的的变化之后，突然就又来到现世。
灵鸢会显现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申屠珏主动移交身体控制权，而另一种就是作为主导意识的申屠珏陷入昏迷。
显然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后者。
“嗯……发生了些对申屠珏来说很重大的事情。”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
徐浩麟拿起了一旁旅馆提供的水，胡乱地往嘴里灌了一口。
“你不知道我们在讨论的事情吗？”
“申屠珏她如果不主动共享的话，我是没办法感受到外界的。”
倒也是，毕竟之前还在讨论着要干掉她的事情。
“那我就也不说了，如果你好奇的话，之后自己问她也行，虽然我觉得她不会说。”
“这样。”
申屠珏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纯白，这不是现实世界中会有的景色。那么自己现在应该就是在精神世界里了。
“你醒了？”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传来，这么说其实也应该是恰当的，许多人对自己的声音的感觉都是熟悉却又陌生。
但这并不是申屠珏发出的声音。
灵鸢就坐在申屠珏躺倒的沙发边上，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漫画书。
申屠珏慢慢爬起，没有回应灵鸢的问题，但是灵鸢也同样没有追问，只是继续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漫画。
两个长相完全相同的少女，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同一张沙发上。
静谧无声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安宁，唯有时不时翻动的书页，拂动着少女的心弦。
“你出去过了吗？”
许久之后，申屠珏率先发问。
“是，见到了徐浩麟……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灵鸢默默地摇了摇头。
“没有，他说如果我好奇的话，就来问你。”
申屠珏险些笑出来。
让一切的罪魁祸首再反过来问受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简直个简直就像是个性质恶劣的地狱笑话一样。
“你想听吗？”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申屠珏提出了这个问题。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啪”
轻声合书的声音。
“劳烦。”
灵鸢转向申屠珏，而申屠珏也同样注视着她澄澈的眼睛。
“其实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家伙，被突如其来入侵到家中的坏蛋夺走了亲人，家庭，还有自己曾经的一切罢了。”
“那还真是……可怜。”
灵鸢表现出的同情，更是让申屠珏感到可笑。
“而夺走那一切的坏蛋，就是你哦。”
灵鸢始终保持着的儒雅和平和的神色终于闪过一丝惊诧，睁大的双眼注视着面前和自己相貌相同，却露出了凄惨落寞、毫无笑意的笑容的申屠珏。
“你是说……那是我干的？失忆前的我干的？”
灵鸢的声音有些动摇。
“没错哦，而且你之所以会出现在咱的脑袋里的原因，貌似也是因为你想要占据我的身体呢。”
仿佛是自虐一般，申屠珏再次揭开一道自己的伤疤。
将血淋淋的伤口展现给肇事者看，是想要唤起她心中的罪恶感，还是单纯地想要让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
也许两者都有，申屠珏此时的心态或许正和追求自我伤害的人一样，只不过是想要沉浸在痛苦之中罢了。
“你恨我吗？”
“当然。”
没有原谅，灵鸢也同样不指望会被原谅，提问的意义也不过是为了确认而已。
“哦，还有哦，在这之前，咱和徐浩麟他们在讨论的就是怎么样才能消灭你哦。”
就这样吧，彻底放弃那些虚假的情感，只让真实展露无遗即可，虚饰和谎言都去见鬼吧。
灵鸢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平静到就连申屠珏都开始好奇，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儒雅随和的人最后堕入仇恨，化作了一个怨灵。
“如果说我消失能让你感到好受一点的话……那请便吧……”
灵鸢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而看着她那副模样，申屠珏顿感怒火爆发。
“那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了吗！难道你以为你的消失就可以为我换回些什么吗！什么都没有！我最希望的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
罪与罚，人的罪可以上至何其骇人听闻的程度，但是惩罚呢？莫过于一死。死与死之间本就无法等价。
灵鸢还是静静注视着歇斯底里的申屠珏，在发泄般大吼一通之后，申屠珏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老爸都离开我了。”
就这样吧。
不如就这样放弃好了……
真的已经累了……
就这样停下吧……
“叫我吗？”
仅此两人的精神世界里，第三人突然凭空出现。
“……老爸？”
看清其人的申屠珏，没有重逢的惊喜，只有困惑和不解。
“没错是咱哦，申屠珏的伟大的老爸。”
申屠瑛一副自豪的模样让人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说，这正是他的作风才对。
“可是你不是……消失了吗？而且这是咱的精神世界吧？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嗯……其实我是要消失了没错，现在我的意识似乎也在崩坏，可能是因为灵力融合所以有部分意识也一起传进来了，但是终归还是无法维持住。”
“那怎么办？”
看着少女焦急的模样，申屠瑛慢慢落下，扶住她的肩膀。
“那些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商量下另一个问题。”
申屠瑛注视着少女的双眼，申屠珏从来没有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有如今这样严肃和认真过，从来没有，哪怕是初次讨论成为御灵师的觉悟时，还是在自己面临长鼻的威胁后帮自己鼓起勇气时，都不曾像现在这样认真。
“其实吧，老爸真的不希望你去给我们复仇什么的，虽然你老妈现在不在，不过我敢肯定她的想法也跟我一样。”
“为什么……”
少女的颤巍巍地发问。
“因为没有必要，我们从来没有说想过要你一定得为我们做些什么，从来没有。我和你妈啊，打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好了，不需要你一定得立大志，成大才，出大名，也不需要你赚多少多少钱，让我们过上怎样怎样的生活，不管是你妈怀胎十月生下你也好，还是我工作赚钱也好，其实都只是我们想要为你做些什么而已。”
申屠瑛温柔地抹去申屠珏眼角的泪水，看着少女这份模样窃窃偷笑。
“但是……但是那样的话，我又怎么知道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们骄傲呢？如果我什么都不需要付出的话，那我又到底该做些什么呢？”
少女早已哭成泪人，灵鸢默默地送上放在桌上的纸巾。
“骄傲啊？哈哈哈，我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啊，你没有犯罪没有变成不良没有让别人困扰没有让妈妈伤心，就算学习不算及其优秀就算人际交往看起来有点紧张就算你没有成为人尽皆知的天才儿童，但是我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真的。”
“光是那种事情……谁家孩子都能办到吧……”
“就算是那样又如何？至少我的确因为这些而对你感到骄傲。”
申屠瑛将少女揽入怀中抱住，自从变成精神体后，这个动作都无法实现。
“所以说啊，你不用擅自就替我们背负起什么的，安心地走好你自己的路就行了，老爸觉得啊，只要你在前进的时候，能够偶尔会回头看下我们一眼，其实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久违了的宽广肩膀上，传来的是这个出生第一眼看到的男人的体温，略微驼背的身躯让如今身体变较小的申屠珏也能靠住，这个温暖，是归宿，是家。
“虽然再让你靠一会也没关系，不过时间貌似不多了，我还有事情要交代给这边这位呢。”
申屠瑛抱歉地推开了怀中的少女，转而看向另一个和自己女儿相貌一模一样的人，脚已经开始消散，估计要不了多久意识就维持不住了。
灵鸢从开始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两人，不曾插话，除了偶尔给申屠珏递去几张抽纸。
“嗯……从外貌上看不出来，不过从你的衣服来看，你应该就是我当初追的那个家伙没错。”
“或许吧。”
听到灵鸢的回答，申屠瑛哑然失笑。
“或许……不过倒也是，你也没有记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可是相当的害怕孤单的，虽然说我也拜托过徐浩麟了，而且她也认识了不少伙伴了，但是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就在她的身体内，就和我曾经的情况一样，所以啊……”
申屠瑛微微鞠躬。
“……能拜托你，一直呆在小珏身边吗？”
灵鸢默默地点了点头。
申屠瑛笑了笑，消散已经进行到了胸腔。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就这么放心的走啊……不过这次应该是真的要走了。”
“那……我走了，照顾好自己，还有，不准哭，笑一个。”
话音落下，随后消散在无垠的纯白中。
申屠珏勉强地止住眼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幸会，老爸，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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